2019年8月4日 星期日

A Tale of Two CDs

嘗試一下新作法,看看把不同要素的唱片,圈在一起聽,會發生什麼事。

最近要不是淡白戲細 的Weiss,就是被浪頭剷過的Bryars 鋼琴協奏曲,或是 Khachaturian 小提琴協奏曲包藏花心的蠻橫潑辣,很極端。

不是連續的好幾個晚上,Weiss 的魯特琴,治我難眠,治我不知所措。放哪都不對的手腳,被抵住了擾拗,放哪都沒關係了。

聽大編制的交響曲 thrill 過後,浸沒於理性推演的建築之後,多是空虛,像是心裡面被挖了個洞。

聽最好的魯特琴演奏之後,像是Barto 彈的Weiss,心是放空的,和顏悅色的。

在音響架上堆疊的CD,Barto 第四卷的封面畫,與 Django 難得的solo 專輯照片,上頭撥弦琴師的手、鬍子、與姿態,無意間映出了個「相似形」。

都是無伴奏 in solitaire,都是解憂的靈藥,古樂搭上古爵士的遊唱詩人。

Django 流利的即興奏,時而出現藍色的 note-bending。

2017年12月24日 星期日

2017年度唱片


內心評審團經一番掙扎,終於整理出來,2017年個人年度唱片一舉全發。


交響曲部門
從缺 (缺乏「就是它了!」的本命天作)

管弦樂曲部門
Tchaikovsky《睡美人》全本: Vladimir Jurowski/The State Academic Symphony Orchestra of Russia "Evgeny Svetlanov" (ICA Classics)
(非常新鮮、熱力又有深厚底蘊的 Tchaikovsky,將他從魔法烏瘴的世界解放出來,顯透其芭蕾的當代明快風韻。)

協奏曲部門
Mozart 鋼琴協奏曲 21, 24號:Jean-Claude Pennetier/Poppen/Orchestre Philharmonique de Radio France
(驚人的法國樂團實力,盡秀Mozart 木管群的有質有情織寫,加上奮力一博、或憂鬱或堅毅的獨奏,成就了一個我強烈希望有續集全集的Mozart 鋼協。)

室內樂部門
Debussy 奏鳴曲與三重奏: Capuçon/Chamyou/Caussé/Pahud/Langlamet/Moreau (Erato)
Homage: Vilde Frang/Jose Gallardo(Warner Classics)
(任性地選了兩張,恰都是「致敬專輯」:之一是一群法國人提前狂慶 Debussy 百年冥誕的全力作(tour de force);之二是小提琴家 Frang 回顧 Auer, Kreisler, Heifetz, Bazzini 等前輩們的小碟精食藝術。)

獨奏類部門
Schumann: Live Complete Solo Piano Works: Dana Ciocarlie (La Dolce Volta)
(最愛舒曼之「非典型」演奏:步步即興自由,充滿對「不得物」之渴望。)

聲樂類部門
Eisamkeit: Schumann Lieder Mattias Goerne/Markus Hinterhäuser (Harmonia Mundi)
(舒曼初婚時,及Dusseldorf 居住時期的歌曲集:Goerne 不沈溺地、耐心地拆開桃金孃、諸花與黑夜的暗箱。)

歌劇部門
Wagner:Tristan und Isolde Christian Thielemann/Bayeuther Festispiele (DG)
(Katharina Wagner 曾孫女機關算盡的舞台設計,與Thielemann 的抑置步伐合工,充分表達了一種「無從說起,不見出路」的自造蛛城迷宮感。)

早期音樂部門
BWV...Or Not: Amandine Beyer/ Gli Incogniti (Harmonia Mundi)
(演奏得此,巴哈與否,偽作與正作,難辨、且實無差異。)

當代音樂部門
Hommage À Boulez: Daniel Barenboim/West-Eastern Divan Orchestra (DG)
(以完整熱情與懷舊,攻克理性晶體的溶冰之作)

歷史重發片部門
Christian Ferras: HMV 與 Telefunken 錄音大全集(Warner Classics)
(舊小提琴大師,如今幾乎只剩 Ferras, Milstein, Francescatti 能跳過歷史的距離,一把抓住我的心。)

跨界部門
LUCIENNE Renaudin Vary: The Voice of the Trumpet (Warner Classics)
(Lucienne 的小號完全是像美聲唱法來吟詠。跨界的昇華藝術有三:獨奏,樂團,編曲都必須脫俗有創意,直達獨特的格局。這三點,這張片全做到了,又復錦上添花、賦以華美不已的錄音。)


2017年11月19日 星期日

Sehnsucht 不可即







「Dana Ciocarlie Schumann」的圖片搜尋結果

出身羅馬尼亞、受教於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鋼琴家 Dana Ciocarlie,2012-2016 年間於法國羅馬尼亞大使館、共15 場的現場音樂會錄音,壯舉收拾全數 Schumann 鋼琴獨奏曲目。

為何 La Dolce Volta 廠牌願意大手筆投資壓寶 Ciocarlie 的這個舒曼大計劃?我想有下列幾個原因:第一,她曾經獲得作曲家出身地 Zwickau 舒曼大賽首獎。第二,她在法國廣播長達14年的節目裏(2001-2015),曾與主持人Jean-Pierre Derrien 討論並分析舒曼大多數作品。第三、「全數現場錄音」的舒曼鋼琴全集,將是前代未聞的一手豪邁好棋。

音樂演繹上如看不到過人的強項,再多的賣點也是無意義的。舒曼狂的我,帶著躍躍的心情,開始探索這套全集,目前僅拆聽了三張。兒時情景、克萊斯勒魂、狂歡節,帕格尼尼練習曲等,各各透出有別於 Kempff 平淡中不平凡的詩意, Horowitz 超人之狂狷重擊, Richter 的焦灼與重度憂鬱, Le Sage 的風輕雲流等,夙昔典範們之外的嶄新光芒。

讓我最驚艷的,跟現場放手一搏的氛圍或有關,是 Ciocarlie 幾乎無拘束框條的即興、自由、流動感。每個音粒彷彿沒有算計,沒想過(但實為藝術隱藏藝術 [art concealing art] 的魔法),即瞬時躍動在幽暗音樂空間中的明麗、聚焦力。有時是舒曼,有時又是非常不熟的、只在此處有的「你是誰哪位」「非定型舒曼」,間歇在不經意的樂句轉折裏(twists and turns)。

這點點滴滴的新鮮意趣,要能不感到其做作刻意,試煉著彈奏者的對舒曼整體作品的宏觀、熱愛、與無數反覆操演。

解說中,Ciocarlie 用了一個德文字 “Sehnsucht“, 來形容 Schumann 音樂,它並非指單純的懷舊,而是「朝向無從接近的世界之渴望」,「無法成為我們想成為的」,「對自我分身的嚮往」。

我深深覺得,她的文字與彈奏,都緊緊掌握住舒曼此一精髓處:obsession=強迫症≠病理神經質,想妄不得,欲罷不能。

2017年11月2日 星期四

光環


續前文。對於優異藝術家的努力與帶來的啟示、力量,我非常尊敬。但我覺得「光環只有藝術家的份」這般偏頗呵護創作者玻璃 ego 的說法,太無限上綱。

獨尊 creators(創造者), 歧視忽視 mediators, mediations,interpreters,curators(中介者、詮釋蘊義者、策展者)的串聯通電闢局,是源自西方思維傳統(尤其宗教與文學藝術)的強勢影響,是對誰都沒好處的一大神迷思。

許多藝術家、作品,沒有音樂論述的支持(小至包括名盤, Best of...如此粗糙的作法),是不會被看見,進入殿堂正史,或不會被擺在那麼耀眼的位置的。

好的樂評或音樂文字,不停留在推薦的層次,而是能革命改變聽的方法(ways of listening)。沒有這些介入,再好的作品,將無法被聽者磁吸、置放到它們的複數美妙點(sweet spots)。

極端點說,藝術家,或音樂文字論述者,都不需要給光環。一生只來一次。你不會(也無需)記得被記得。

實際點滴影響改變別人的心靈、生活,「活在別人裏面」的大小碎片,才是人走過一遭,真實的 legacy。

再論蕭邦



前文最後一段,對蕭邦「作品本身」的相對否定,或許讓某些蕭邦基本教義者覺得刺耳。容我進一步說明:


一、從來就沒有「聆樂者或演奏家應該是服侍特定作曲家之忠實僕人」這回事。每個人只能忠於自己,為自己對藝術的理念、真實感受負責。這種對大師們的「假謙遜、真借光」(self-serving fake humility), 不要也罷。

蕭邦對後世有非常正面破框的影響那一面,但也有負面的遺產,例如浪漫主義神話,音樂家刻板印象,電梯音樂前驅、賣弄風雅(捷運上的蕭邦?)、討好的旋律美聲主義貫穿「悅耳先行」的音樂基本教義等等。

二、「真正遺留下來的不是樂評,而是音樂大師」,是似是而非的詭辯。

反過來看,沒有評論論述,大師們作品們,不見得能夠「以現在的樣貌、光環」,遺留下來。

不只是大師需要借論述之力, 罕見古樂作曲家作品的復興,或如 Handel, CPE Bach 現今地位之扭轉,更是一大部分仰賴著論述(包含美學意念)的闡釋,以及「理論與實踐」之攜手共工。

真正有意識、力道的深邃音樂評論(非指我自己的),具有能拉出批判之距離,且能讓音樂歷史或單獨作品產生新的理解、視野、解釋框架(frames of interpretation),轉移或逆寫典範的巨大力量。

話說,沒有文獻、論述長期累積的推浪搧風點火,光靠「音樂家、音樂、作品本身」,Beethoven, 古樂樣式,Mahler, 莎士比亞固然偉大,會有今日之高度及地位嗎?

三、藝術音樂不是民主政治多數決,或是人氣競賽(popularity contest), 大多數人都愛的共識,不見得(也不需要)就得是你的最愛。

如果你可以任意訕笑 Haydn, Bruckner 沈悶無聊,說你聽不懂、聽不來 Dufay, Monteverdi, Schoenberg, Boulez, Zappa, 你一樣可以對 Chopin, Mozart, Mahler, 幾B幾T之部分或全體作品批判或無感。

Trifonov 的蕭邦召喚



個人非常欣賞的鋼琴家 Daniil Trifonov 回守蕭邦的新作:Chopin Evocations。


雙CD專輯裏最大的亮點(或雷點?),即是鋼琴家/作曲家 Pletnev 在蕭邦兩首協奏曲管弦樂部分所執刀的微整形。

想要對音樂院時期蕭邦的管弦樂法動手腳的嘗試,不在少數。我不是基本教義的純粹主義者(purist),也不會以「長期聽感習慣」來斷定好壞,但聽過諸多改寫版本,還未出現讓我驚艷的好作品。

實際聽過,說不上能取代蕭邦,卻也不至於太過大手勢介入、或體質怪異,阻礙對這兩首曲子的感受。我甚至懷疑,如果不是Pletnev 本人來指揮,使用他近期慣用的「磨平動態、壓抑情感」手法,這個強化管弦樂中的獨奏與分流、與鋼琴聲部應合的改編版,還會再更成功一點。

Trifonov 的獨奏表現,明顯代表了來自另一個新世界的新蕭邦。協奏曲好在其靈氣、瞬息萬變, (新世代少有的)慢板專注度和表現力。然而,在所有向蕭邦致敬的獨奏曲(Schumann, Tchaikovsky, Grieg, Barber, Mompou)他更上一層樓,更顯凌厲逼人的全面掌控。

尤其是蕭邦 op.2 "Là ci darem la mano" 變奏曲,是我聽過前奏最為幻想自發,一氣呵成、「令人聯想到 Liszt 的」超超技演奏。聯想到Liszt,並非意指一種浮誇氣質,我想到的是「Chopin 的脫框狂氣技法如何影響造就了 Liszt」的那個部份。Trifonov 彈17歲的蕭邦,動靜態兼修,銳氣藏不住,毫不內鎖沙龍,或一副纖弱的林黛玉病臆象。光就此曲所透露出的「早完熟之早期風格」完成度,就已經值回片價。

另一個精華所在,是我最喜歡的加泰隆尼亞出身、巴黎音樂院訓練的 Mompou 的《蕭邦主題變奏曲》(主題取自蕭邦前奏曲第七號)。在此,Mompou 的寧靜害羞怪癖雖然小差一皮,我覺得 Trifonov 特別能大顯變奏曲式「72變不離宗」的隨主題冥想而去、而歸零的功力。

其實,所有這些受蕭邦感召的作曲家原石,都是在「流星般獨門、無法傳承」的蕭邦軌道上滑行,若即若離的變奏星群。

在我與蕭邦另個意義上若即若離的這個階段,我認為,蕭邦所影響的浪漫音樂樣式與鋼琴寫作幅度之星群整體,大過蕭邦「作品本身」之魅力。

貝多芬的助聽機器 Gehörmaschine


1820年,貝多芬央請維也納鋼琴技師André Stein ,製作一個巨型助聽器Gehörmaschine, 架設在他在1818年收到的禮物:晚年最鍾愛的倫敦製古鋼琴 Broadwood fortepiano 之上。


此時已經近全聾的貝多芬,與其說是靠著聽覺來創作,不如說是「靠觸覺和身體感受震動」較壯碩的 Broadwood 鋼琴發聲,來完成最受關注的晚期三首鋼琴奏鳴曲 op.109-111。

而圖片中這部像是三分之一的號角的助聽機器,就是能讓他「把頭伸進鋼琴裏面」的奇異裝置,讓聲音與震動,都能夠更集中植入貝多芬有缺陷的「腦耳連動」的肉身之內。

比利時鋼琴家 Tom Beghin 於是深入考據文獻、樂器測試與科學聲學,致力再現這樣子一個複感官經驗,讓我們能「融入、最接近」貝多芬創作最後三首奏鳴曲時的實際生理感受。

我們常把貝多芬最晚期的多方限制,視為一種「只有精神層次、內面的掙扎」(purely spiritual struggle)。Beghin 卻認為,當時貝多芬的靈感 vs. 生理條件、技術聲響 (Broadwood 琴+Gehörmaschine 助聽裝置),未必站在對立面,而是相輔相成的。易言之,樂器、技術與聲響等獨特物理條件,反而成為貝多芬最晚期的養分與助力。

整個op.109-111的音樂學論述、聲學實驗,與麥克風模擬「鋼琴-號角之內聽感」實踐之結果,已經由 Evil Penguin 這個比利時奇異廠牌作唱片發行。

無論你對此等嘗試的看法為何,都強烈建議要看看下列連結裡的幾篇考據詳實論文,以及整個背後故事的記錄片“INSIDE THE HEARING MACHINE”。影片當中對當時維也納鋼琴(Graf, Walter琴) vs. 英國鋼琴的聲響特質,如何改變貝多芬與海頓的鍵盤表現手法及藝術,古鋼琴聲學分析等,皆有深入精闢的剖析。

https://www.insidethehearingmachine.com/documentary

2016年3月17日 星期四

非100% 主義

看了昨天的音樂會評論,你可能誤以為我對 Khatia 藝術按的, 是百分百的讚。

Buniatishivili 昨晚的安可曲:Debussy 月光, 及 Prokofiev Prokofiev 第 7 號奏鳴曲 Precipitato 觸技曲樂章。一寂靜一狂想, 配的極好,靜的極靜,動的無窮狂野,是她表現武器的大強項,但同時顯示了她現今階段的罩門。

她需要更全面的表現光譜, 在「靜柔」和「無窮動」之間,更多的中間動態,和感情類型深淺的變化。

像展覽會之畫、或Petrushka, 這樣浪漫、幻想風、換景頻繁的曲子, 最適合她「順勢」破格創造式的路線。大浪漫、現代主義前期,是她的好球帶強項。

強格律的德奧、乃至蕭邦、舒曼, 則需要找出另外的手法武器。

2016年3月16日 星期三

Buniatishvili 03/16 獨奏會

Khatia Buniatishivili 鋼琴獨奏會感想。結論直下。

因緊接連著Liszt 匈牙利狂想曲(她應該多吸幾口氣再下鍵的), Petruchka 第一樂章有些應接不暇、紊亂, 但後面的演出幾乎是生吞活剝把曲子吞下又反芻分解吐出的, 比唱片更飛狂即興, 因此也有小閃失小平衡問題。

但是現場不冒險是要拿來幹麼!不順著瞬間的衝動奮不顧身, 叫觀眾回家聽聽唱片就好, 尤其是這等展技曲目, 瘋狂、壓抑、暴力的木偶諸舞。

熟稔管弦樂芭蕾原曲的人, 對 puppet master Khatia 從黑幕底下啪啪扯線信手捻來的場景、動機、節奏的活現還魂, 忍不住要或驚呼或微笑。

Liszt 按下不表, 上半場的《展覽會之畫》讓我想到的兩個連動的關鍵字是:純鋼琴式的、輓歌式的(purely pianistic, elegiac)。
先跳到結尾基輔大門,我們受到 Ravel 管弦改編版洗腦之毒太深, 常忘了這是一整部懷故人、遣悲懷的曲子, 也忘了鑼鼓喧天、金鐘齊鳴 ceremonial triumph 的暴衝, 是抵觸曲子串聯邏輯、意境塊編與大設計的。Khatia 在此處給了一波波高潮的必然性, 卻非常清醒地痛楚,感受到燈火闌珊處、才消失不久的那人, 不捨思念中, 有釋然和解放。

另外, 鋼琴式的詮釋重點,不被管弦色彩的五色所炫惑。也非以聲音「逼真畫作」的直描 (representation), 而是直現 (presentation)勿忘影中人的萬華鏡影才是重點。這點鋼琴家是非常成功的。

整曲 (其實全場演出)Khatia 幾乎全控制在p, pp的弱度為基底, 扁平化(smear and flatten)旋律與低吟的動態。如此一來, 個別畫作的主題全映出了傷逝、已逝不返、卻殘影不息不滅的:古堡、侏儒、剛孵出的新生命、市集喧囂、古墓的陰陽短交會, 乃至「應該只是串場 」by-the-way、但在這詮釋中每次都層次視角不同的「漫步」。

像搖曳燭火般, 我們, 都只活在別人的記憶走馬畫面裏, 閃現在別人投注、觀你如觀畫的凝視裏。

附錄一、音樂會寸前隨想:

Khatia 的獨奏會, 就是台北今晚!排出的曲目超技曲重砲連擊,根本是狂妄曬青春等級的。

Mussorgsky :Pictures at An Exihition
穆索斯基:展覽會之畫
Liszt:Trois études de concert No.2 La leggierezza
李斯特:三首演奏會用練習曲「輕巧」
Liszt: Transcendental Étude No. 5 in B flat “Feux follets”
李斯特:降B大調超技練習曲「鬼火」
Liszt: Grandes études de Paganini No. 3 in G-sharp minor , La campanella
李斯特:帕格尼尼大練習曲第三號「鐘」
Liszt/Horowitz: Hungarian Rhapsodie No.2
李斯特/霍洛維茲: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
Stravinsky: „Trois mouvements de Petrouchka"
史特拉汶斯基:彼得路西卡

聽她的Liszt 悲傷的船歌、Mussorgsky 展覽會之畫, 可知 Buniatishivili 不只是火熱狂飆, 也能靜下婉婉訴說, 弱音的動態與色彩感分明。

特別想知道她現場的 Petrushka 三樂章 , 跟前文裏這張已極有獨到觀點的錄音相較, 會表現出怎麼樣的差異。

生命需要燃料, 我深愛這般只有現場才有的、「不知會發生什麼」、「共此時」的悸動。

附錄二、02/16 CD 短評:

崩壞女孩的 Petrushka 來了!木偶們都著魔起乩,舉手尖叫跳入海啦。

不是說阿姬落伍了,而是每個時代的「女性主義表現」「女人的鋼琴意象」隨時在改變。包裝、舞台 presence、和藝術風格皆然。純看形象,Argerich 像長直髮優雅、靈氣小叛逆的 Joni Mitchell,非常地 60, 70年代。Buniatishivili 卻是短捲髮露肉,燒起燎原火、破壞鎚球的 Miley Cyrus 。儼然兩種 bad girl 的型。

這個「陰性的」《Petrushka 三樂章》好凶、好無常、好後龐克。這是一個粉碎X丸(balls-wrecking, nuts-cracking)的版本,讓 Pollini 變得像草食男,縮偎在 1971年的相框裏。

2016年3月15日 星期二

N 響初體驗



 今年一月中,趁出差空檔,隨興趕一場 N 響的音樂會,重點在於 指揮 Sokhiev。身兼柏林德意志交響管弦樂團、法國 Toulouse 國立交響首席指揮、意氣風發的他,在 Naive 廠的一些戰馬級大編制管弦樂曲(Mussorgsky, Tchaikovsky, Rachmaninov) 的大結構捕捉,我有很深的印象。看到是他處理 Berlioz 這般大曲,一方面也想一聽日本管弦樂團的現今水準,於是趕往位於渋谷、每年年末紅白歌唱大賽都會在螢光幕上看到的NHK Hall。


Brahms 雙重協奏曲好久沒聽了,這次兩位獨奏家都是來自維也納愛樂提琴部首席的高手,超技與細膩兼具。兩把樂器的質感好到不行,伴隨著音樂廳非常凝聚的 projection、標準中道的堂音,真是享受( 不像在國家音樂廳一直擔心著聲音的稀釋壓抑)。這樣的 Brahms 詮釋,情長綿延,但不沾黏過度的鬱抑沈重,反倒盡現了 Brahms 有多麼珍視結構的透視、伴奏的平衡,以及兩把弦樂器自發與交織的空間。

主戲大曲《幻想交響曲》,讓我特別印象深刻的有兩點:一、日本優秀樂團的嚴密度,聲部內與聲部間的 ensemble work 極為精準密合,幾乎沒有大閃失。特別突出的,是木管群的秀麗融合,和銅管群的飽滿精實,個別獨奏也有比國內更高的水準。硬要挑是 solos 少了些 abandon 與自發,但你也可說這是「不獨出頭」的和式美學展現。換來的是沒有贅肉、骨幹細膩分明的 Berlioz 五個樂章的設計與對照。

二、指揮Sokhiev 的大手掌控,必須與日本樂團「頑固的」精密機器合拍。得到的結果,卻不是互相牽制的妥協,而是讓人嘖奇精妙的 symbiosis。Sokhiev 並不是太誇示 show-off 的指揮,四、五樂章的浪漫狂響於是恰到好處,有適當的外放狠勁,卻 hold 住一種爆發邊緣的內蘊能量。

唯一的弱點,應該是慢板的田園悠遠感不足,長樂念「慢延」的承接延續也稍嫌鬆散。這一點不禁讓我懷念起多年前 Boulez 與Chicago Symphony Orchestra 的現場,那種不過傷感,卻完全能融入體感浪漫主義的「隻身一人,沉思於共感的自然」 (solitary man's deep thoughts in affected nature) 之音畫。

當今音樂家、樂團的技術層面水準絕對比過去高上許多。然而,不知是否跟這數位時代的不耐、不擅等待有關,在音樂會中,聽到長思考感人的慢板的機會,越來越少。去年 Rosel 和 Faust 的獨奏會,是少數的例外。

Friday, January 15, 2016 7:00p.m.
NHK Hall
Tugan Sokhiev, conductor

Volkhard Steude, violin
Péter Somodari, cello
Brahms / Double Concerto for Violin and Cello a minor op.102

Berlioz / Symphonie fantastique op.14

A Tale of Two CDs

嘗試一下新作法,看看把不同要素的唱片,圈在一起聽,會發生什麼事。 最近要不是淡白戲細 的Weiss,就是被浪頭剷過的Bryars 鋼琴協奏曲,或是 Khachaturian 小提琴協奏曲包藏花心的蠻橫潑辣,很極端。 不是連續的好幾個晚上,Weiss 的魯特琴,治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