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2月19日 星期三
他人的遺書
這樣的音樂,不是遠觀他人之事或情緒的第三人稱敘事,已經變成極端第一人稱觀點的宣洩。
其中告白的種種感情,是我所沒有的,即便有,也是稀薄間歇的。厚重的玻璃,隔著我和熱情。彼端演出的濃烈情緒,渴望著生命,沉默且動容。但不管隔著怎樣的距離壁壘,我無法置身事外。一個他人在傾訴,握著拳,帶著熱淚與微笑的遺書。
我到底是個有情或無情的人?
1802年,28歲時的《聖城遺書》( Heiligenstadt Testament)裏,他說:「我只好像一個被廢黜的人獨自生活。無法與人交際,除非迫不得已。我走近人們,就會湧起一陣燥熱和恐懼,害怕別人發現我的疾痛。」「我聾了,請你們說大聲些」 。這件事,為何 Beethoven 說不出口?尊嚴與自傲,其實就一線之間?
貝多芬的兩聖 (Heilig):文字的聖城遺書,悲觀絕望;op. 132 單純弦樂的聖頌,從大病到復原的衷心感謝。
前者,滿是文字的具體(「看,這是我的原因」他告白著。),甚至官方說法 ( 如何安排後事繼承等 )。
後者「語意」模糊,聖詠前奏的五次無縫重複,Lydian 教會調式的全音主義,讓人不能忽略他音樂背後,感激的強烈熱氣。
健康,可以自由行動做事,可以持續日常的行進與節奏,是最平凡的奇蹟。
在年輕時的遺書,面對持續的、不會變好的疾病被確認之時,許多事的先後順序,便像病毒入侵後細胞分裂運動般,開始重整。"The prospect of a lasting malady" makes you rethink everything.
絕望的貝多芬,知道自己「無法擁有的」,更能擺脫擁有與希望帶來的包袱,任性地面對他還有25年的人生與音樂。
曾迴旋於死地的後生,特別有「意外被恩賜的人生」之珍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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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p.131也是很具備與上帝書的意味。
回覆刪除與上帝書,嗯,說得通。
回覆刪除對我而言,是午夜夢廻醒來,無法欺騙自己的 conversation with myself(借用一下Bill Evans 的唱片標題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