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而復得,讓所有的 lost tape,自動先加上傳奇的保障分數。去過事物冥界的物件,通常是回不來的。這是人對「不在之挽回」的 Eurydice 補償心理。
Karen Dalton 的 "Cotton Eyed Joe",嚴格說來並非唱片。沒有製作修飾,只剩一個女人的破嗓跟她的吉他或班鳩琴,在 The Attic 咖啡屋,麥克風剛好開著。
這個意義上,很像 Townes Van Zandt 的德州現場 "Live at the Old Quarter",或是 Michelle Shocked 在卡車呼嘯的公路旁用卡帶錄的 "The Texas Campfire Tapes" 。
我算是極為熟悉這般走唱的 gig culture 的,在美國的大學城裏,總有懷抱大小夢想、不等才能的樂手,半業餘地在咖啡屋裏拼湊成團、或簡單吉他伴唱,填補大牌明星檔期空缺的夜晚。
一位學長有閒就到處接鄉村樂的鍵盤手 gig,我偶爾會去捧場或看排練,非音樂廳、非大體育場的氣氛很親密,就在你的皮膚下面。音樂像是背景,但純粹,每個音符都跟廉價酒一起和到胃去。
美國的走唱歌手,多是有自尊與歷史意識的,不會一味如台灣的民歌餐廳或紅包場,主要都唱流行熟悉的口水歌。這也是因為,美國的遊唱創作者,生來幸運,聽眾不會只想聽 hits,對於只唱「別人的名曲」、模仿大牌搭順風車的人,不會有什麼敬意。要唱舊曲,也會找到能顯現自己品味的奇曲,並巧妙地排列組合。
我們的文化抗拒獨特,或不敢不會創造自己。沒有太多人在意「同質化」,或重複狹隘的安全圈,人云亦云有何不對。
我喜歡當代音樂非常縝密設計、有嚴格目的和特定 vision 的操作,也喜歡半專業走唱那種不精確、暖成一團毛茸茸的散漫,以及就是愛唱歌的純粹。
對粗糙原始的錄音,我沒有浪漫或懷舊,也不認為那等同於「原真」(authenticity),我只是單純熱愛「無法不寫,不得不唱」那種癢蟲作祟的生命力。
唱了,就別再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