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4月29日 星期五

黑天鵝之歌

「toure diabate last album」的圖片搜尋結果

倫敦 Livingston Studios,2005年六月24 到26號三日間的下午,Ali Farka Toure 與 Toumani Diabaté 這一對西非馬利南北大師搭檔第二次合作錄音,卻也是 Ali 最後一張、他的黑天鵝之歌。經過飄洋過海幾度輾轉,昨天下午終於出現在書桌前。

「廉頗老矣,Ali 幾首含唱曲尾音輕而無力,吉他也洩了氣般沒插電。Gentle 太過了。」

(暗寫上面 notes 之前,我只是默默聽著唱片中傳來的聲音,還沒讀到 Diabaté 訪談中的錄音背後秘辛,也不知這是 Ali 在錄音室的最後一次。)

We must cultivate our garden。對於伏泰爾耍耍嘴皮的名言,Ali Farka Toure 是身體血汗去做的。音樂就隨便啦,田園將蕪可不行。

幾張與 Ry Cooder 合作的唱片之後,贏得葛萊美獎,音樂事業正值高峰之際,Ali 決定告老還鄉。在他包括歷史學家、回教隱士與靈能治療師等眾多職業中,他選擇了排在第一位的:種田。比起巡迴世界舞台摸吉他,接受掌聲與金錢的祭貢,守在故鄉摸泥土,來得重要太多了。真是無藥可救、沒有世界觀的頑固傢伙。

病入骨髓的 Ali,是如何在倫敦完成錄音的? 我不知道,也無法想像。這可不像舞台上倒下、心臟停了嗝屁了事的指揮 Sinopoli。該唱完彈完的,拖著病體,也要給它還掉。錄音,是在不斷打斷 session,忍痛的狀況下完成的。樂手們因此停下來,Ali 露出痛苦表情、低下頭來,不一會後他跟大家說: "No! Let's carry on."

( 這一幕,與 Mozart 病床上譜成未完成的《安魂曲》,同等浪漫與傳奇? Ali 認為自己那麼壯烈偉大嗎,我不覺得。)

Toumani Diabaté 這位griot 歌手訪談中,說了另一段值得注意的話:

「跟 Ali 一起演奏時,最讓我驚訝的是,他精湛地征服了自南方世襲遊唱詩人的 Mandé 歌曲( the Mandé songs of the griots),屬於我們的歌。Ali 並不是 griot,從來不是。你只能生來就是 griot,無法「成為」一名 griot。(You're born a griot but you can never become one)。

Ali Toure 是位神聖人物,也是北非洲諸多音樂風格的大師。馬利,處於西非文化的核心所在。在此一國度裏,各個地區都有自己的東西要表達,各個地區都不同。但是,某種性靈的交融 (communion),每個人都能找到共通之處 (common ground)。Ali 悉知是如此,他為那件事而活,為那件事奮戰,他讓世界看到這樣的真實。」

回到童年故居、馬利赤貧小鎮 Niafunke 的老黑天鵝,死之前最大的成就,倒不是錄了這張「理當成為傳奇」的天鵝之歌,也絕非不靠世襲、天降英才般「變成 」griot 這回事。

時間撥回稍早一點點,在因骨癌過世前兩年,2004年一月,Ali 選上了Niafunke 當地的鎮長。為了他的小鎮,他慷慨自掏腰包,墾路引電鑿溝渠。

音樂,沒任何神聖的重要性。這才是真正的傳奇,真真實實的屌。

2 則留言:

  1. Mozart可憐多了。

    你這邊寶物真是多呀!

    我聽說,年紀大了才得骨癌通常不是原生的,而是其他癌症轉移的,通常是肺或胰,很難醫得好。我的朋友從發現到過世不到三個月。那時,家人選擇讓他在醫院治療。換成我,我會像Ali一樣,去做一件自己最後想做的事,而不是作無意義的治療,等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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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「去做一件自己最後想做的事。」

    就是如此了。

    前陣子讀 Norbert Elias 對於生命最後一刻的科技、醫療介入、社會隔離的一些感想,感觸良深。

    人在最後,需要的不是一群陌生人或冰冷的環境,而是熟悉與快樂的人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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