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2月12日 星期六
執行者
完成作品的人,並非創造者,最多只是執行者。
執行者,不是掛著標籤的某某名牌(Gucci 的、Mont Blanc 的),也不是先於產品之前,就老早有神奇光環的(「屬於 Beethoven 的」「高達的」「李希特的」這類形容詞),可供崇拜、消費、陶醉意淫其中的某某大師。
執行者,受到種種條件的限制,常只是為人作嫁,不是全然的「第一人稱」,不是單手不假他力創造出天地的神祇。
執行者,不過是送行者,完成某種使命或 calling 的人。完成了「作品」後,就與其脫離的那種存在。
我寫故我在?我不在了,寫的東西還是在。寫的東西,絕非自己所能全然掌握,也無法「代表」執行者。
「Don Quixote這本書,是我的繼子,不是我的兒子。」如是說的Cervantes,觀到這個幽微奧妙的哲理:作品與執行者之間,非血脈相傳的「生產」關係,而是「寄養」關係。
諸多條件,在執行者尚未動手配置前,都老早在那裡了。文字語言,文類寫法、同業、同儕、讀者期待、別人的指使、票房、科技、配版、時空特質等等。這些變數(還是定數?) 全是多源繁殖的多頭多體母親,而非誠服一母體一胎生一兒的人類生殖模式中心主義。
作為執行者的「我」,仍然重要,但切勿得意忘形,忘了闌珊中透出的天羅地網、各樣形式。
我無法寫,除非共寫。我無法在,除非在層層鋪好的棋局中自在。我可以執行,前提是必須與其他的執行者與執行事物共存亡。
教會、宮廷、雇主雖已不在,他們的幽靈仍迴旋於執行者的頭上。
We are never truly our own masters。
訂閱:
張貼留言 (Atom)
A Tale of Two CDs
嘗試一下新作法,看看把不同要素的唱片,圈在一起聽,會發生什麼事。 最近要不是淡白戲細 的Weiss,就是被浪頭剷過的Bryars 鋼琴協奏曲,或是 Khachaturian 小提琴協奏曲包藏花心的蠻橫潑辣,很極端。 不是連續的好幾個晚上,Weiss 的魯特琴,治...
-
8月20日,Wes Phillips在Stereophile 的網站,寫了一篇關於"華納「放棄」古典部門"的好文,再度為「哀悼古典樂之垂死」這個話題,打開了Pandora's box。 該文主要論點如下: 國外華納古典(包括Erato, T...
-
在Dresden聖母院聽音樂會,不禁想起齊物論中的一段話:「凡物無成與毀,復通為一,惟達者知通為一,為是不用而寓諸庸。」 Dresden 聖母院的聲音不能說不美,卻存在著兩大問題...
-
星期天的夜晚,常是特別感性的時刻。一個禮拜中所藏納的汙垢雜念,在此時緩緩沉澱。動筆寫老早決定要寫的咖啡館紀事,可能是對的時機。 今年仲夏午後,在一個日本小鎮,爲了躲一場突如其來的雨,我必須在右手邊品質較穩定的Starbucks,和左手邊一家其貌不揚的local 小咖啡店之間...
我愛馬勒。(的音樂)
回覆刪除耶!
We are never truly our own masters。
回覆刪除說得好。
To Lapi:
回覆刪除尤其歷盡千帆,現實中諸多失落與獲得之體驗之後,Mahler 或許如世間種種的七情六慾般難捨。
不知最近聽的是那一首?最近覺得很有感覺的是交響曲第三號。
To Arwen 兄:
人不一定要當 master,至少對某些事物,不能沒有熱情。
至少有好幾件事,你是可以自己自作主人的,最近又多了一件passion:手工可調式喇叭。
有個作曲老師跟他的學生說:「當你的曲子剛完成之後,前兩次的演奏是你自己的。之後就是別人的了~~~ 」
回覆刪除此言甚妙,相當贊成。
回覆刪除雖然所有比較總有極限,自己寫的文,過了一陣子,時會有「這是我生的小孩嗎?」之感。
作品,脫離了執行者後,往往有自己的 afterlife 與生命軌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