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10月13日 星期三

存在感

parteepooper
日文中的「存在感」一詞,不只是攸關靈魂的重量的形上問題,也具有現實上實際的意義,散發一種思考上的輻射力。這概念成為我不斷反思自己與不同時空裡遇到的人之關鍵詞。


有的人是聚會中飛揚的花蝴蝶 (social butterfly),豔光四射,跟所有的張三李四、阿貓阿狗都可搭上話,表面看來都「好似」朋友般的融洽交流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,並沒有特別留下印象的存在感。

有些人是歡樂終結者(party pooper),有如英文字面上的意義,在宴會中留下惡臭,打壞氣氛的傢伙。解high 的人,要不是在場但不參與的一種掃興存在,要不就是存在感很強,像是讓別人無法忽視「他就在那裡」的一坨穢物。

有些人話不多,光是鎮在那裡,就有強烈聚光度的存在感。有人像是慌張的無頭蒼蠅,流竄於會場間,令人焦慮的存在感。有人站在遠端端著盤子,以食物酒精來擋住與人的溝通互動,自我流的存在感。有些人話中滿是道理,卻讓人想迴避他揪人衣領的強勢存在感。有人透過發聲的音樂類型、音量、與效果,來凸顯自己的品味非凡,肯定自己的位置。

"Madame Bovary, c'est moi",「包法利夫人,就是我。」,Flaubert 如是說。

為了證明在場或來過,而努力的存在感,我不覺得是必要的。每個人眼中的他者,也不見得有一樣的定位或感受。眾人眼中沒有存在感的人,或許反倒有值得注意甚至學習的部份。

我安於自己的「存在感不足」,有時,只是有時,看到別人令人安心的存在感,還是會不由生出佩服與羨慕的小感傷。

12 則留言:

  1. 我覺得你存在感還滿強烈的,頗為符合第一段的定義,哪有甚麼存在感不足?

    你中間說的那一大堆人,如果那是最後一段提到的「存在感不足」的存在感,似乎是一種帶有某種目的的外顯行為,不太算是第一段的定義吧?!

    不覺得整場都lyrical pieces的音樂會難度更高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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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是歐?果然,自己看與別人看的觀點不一樣。

    外顯行為,不只是表象,是常人判斷存在感的一大依據。

    整場都小花小草的我相當喜歡,也同意要整個下來維持一股強度(intensity)之難度更高。整場 Mompou 或Satie、Schumann,沒一首「大架構」奏鳴曲,相當refreshing。只有吉他、lute、clavichord的「小聲」樂器獨奏會,更會是我的菜。

    我不需要空虛的「氣勢」或「大塊文章」來感動我。

    Pompous yet affectively "weightless" orchestral music can be so boring。

    有品味的園丁比建築師難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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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外顯行為會成為判斷的主要依據,大多不外乎相處時間很少,事後彼此覺得未必有維繫的必要,除非有利益相關,所以很難避免;時間久了,誰在裸泳大家心裡都有數。

    關於園丁和建築師,我相信你也認同各有各的美好,其實很難比較,要是都到了某種程度以上,難度都很高。只是如果硬要把兩個放在一起比較、且要有相同效果的話呢,自然園丁的難度是大的。

    "我不需要空虛的「氣勢」或「大塊文章」來感動我。

    Pompous yet affectively "weightless" orchestral music can be so boring。"

    這兩句是不是存在感很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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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基本同意你所說的,尤其是「裸泳」這件被看破手腳的事。

    存在感,好像也有個人判斷上的差異不是?比如,對 B 來講,A 是群體中很有份量、不可或缺的大哥存在,可是C 一點都不服 A 這位大哥,至少不等同 B 那樣的評價?

    你說的「各有各的美好」,我也全然認同。

    我更掛心的倒是,許多人只能欣賞大建築、大雕像的"sublime",看不起也看不到一個精心佈置小花園的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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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不可否認,存在感也有層次之分嘛:一部分是thw way of expressing存在感,另部分就是the quality of存在感。

    第一部分難免也是有演戲的成分在其中,那自然也有客群之分啦,所以或許可以說A是B的菜、B是A的客群,但C就不是A的客群囉。有可能C另外認為有更好的菜,抑或C自認為自己該是比A更好的一道菜?不得而知。反正大致就這種邏輯繞來繞去,最後就比誰的客群大,或者誰的客群夠關鍵。

    至於第二部分,需要時間。時間久了,凡經得起考驗的、有信念的、能樂在其中的,不要說小花園了,就算是花園裡面鋪碎石的,都會被看見的。不過無論大中或小或微,存在感的本質沒有樂趣在其中,這存在感也不會持久的,有樂趣,才會持久,才會展現出Quality。所以,開心還是最重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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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加一句,如果整場都是Satie,我應該會舉白旗投降,至少睡半場吧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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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Satie,不見得都是要死不活的「壁紙音樂」,事實上有動有靜,有莊有諧有畫面,好好串起來,就是色彩繽紛的小花圃。

    (不知是否聽過他"官僚主義的小奏鳴曲","最後之前的沉思"[Avant-dernieres pensees],"多種運動與娛樂"[Sports et divertissements]等曲子?)。

    彈得無聊的熟曲 Beethoven, Chopin recital 讓人更想呼呼大睡。

    尤其在感染力強、好的現場當中,即便是 Gymnopedies、Gnossienne,如操作者對準了曲子的生命頻率,也會引人入勝,有如被拋進另一個世界之感。

    只要給他時間與機會,Satie 也會有如你說的存在感:「經得起考驗的、有信念的、能樂在其中的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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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8. 我頂怕存在感這東西上身,雖然我希望我的音響要有存在感。

    前一陣子,有遠遠的朋友說要拍照,怕的是沒留下幾禎好相片就突然走了。問我,我說,不了,我怕的。

    說到以客群衡量存在感,自古以來,客群多的多是當權派,少流聲音的隱性族群的客群小,存在感看起來低,但是我同意mingus說的,長久下來,這群人的影響是不小的。這讓我想起中國的隱士傳統,我一直想知道這樣的傳統是否還在,但是其實這很難知道,他們是隱士,不是嗎?

    知道你會時不時回台南,真好。有空來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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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9. Arwen 兄:

    這篇事實上一大部分跟你與Lora有關,沒想到你自己來「自首」。原本的草稿的結尾是:

    『這算是去過 Arwen 那裡的一些雜想。沒有照傳統的「音樂音響家訪文」格式來寫,也沒寫到任何的音樂,因為那離我的感覺很遠,也褻瀆了經驗本身的珍貴。』

    無論如何,拍些照是好的,即使留在最深處的通常不是影像。時光匆逝,生皆有涯,就算為了別人「明日的記憶」吧。

    管他客群多寡,隱士總會有同感的 kindred spirits 看到。

    會再去拜訪你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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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0. "有人透過發聲的音樂類型、音量、與效果,來凸顯自己的品味非凡,肯定自己的位置。"

    經你點醒,這句好像是在說我。

    可見,前面說的一些也蠻符合我的,其實我怕的。但是不自覺常會讓自己陷入那樣子的情境,然後在事後悔恨,不過像這牛一般,牽到北京還是牛,於是在其中輪轉。

    所以,為了刻意避免,我總是在朋友來時,先說好我的聲音不入流,最怕的是發燒友來訪,帶著銳利的眼神,恭敬的態度,沉思的神態,然後是....背後的說嘴。可見我的弱點,心理上的,何其多。先示弱,以免遭遇更慘。或者說,反正都自承技不如人了,聽官們就留點情份給我吧!

    所以,您來時,我完全不必架起防護罩,然後就落得有存在感,那是心中的自尊加上自卑所致,希望不致造成困擾。

    記得再帶孩子來,聽音樂固然重要,談天加上陪著孩子,不聽也可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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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1. 浪費一下頁面。再說一句收尾。

    所以,每當朋友要帶知名或不知名的發燒友要來聽我的音響,我總是打心裡害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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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2. 唉唉,Arwen 兄可以多些 positive thinking 。

    你引用的「音響」那一段完全不是在說你,反而自省的成份多。

    放心,你的音樂音響沒有飛天鑽地、穿牆而過的「發燒」,那種發燒也不是我想聽到的,那種發燒使我想逃的機會大一點。音響,只要有「動人、抓到神韻」的一些特質,就會有存在感。

    當天沒機會聽太多,無法下什麼定論。就我聽到的,是很有人味後韻的聲音。

    我並非是到處「比較」音響,對人品頭論足的人。以我自己的音響聲音,也沒本錢這麼做。

    我真正有的,只是一顆好奇心,每個人要的是什麼聲音,聲音後面的人、執著、態度、哲學為何。這些元素的串連與組合,對我來說,比起一般音響迷在乎的「好壞」「強弱」,都要重要太多。

    文章的最後,尤其是「看到別人令人安心的存在感,還是會不由生出佩服與羨慕的小感傷。」

    這一段才是在說你。

    下次就如我說過的,上半場先獨自來個音樂欣賞加咖啡(沒喝過你的),下半場再帶小孩老婆來聊天玩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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