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5月18日 星期二
《平均律第一卷》: Horszowski 的小奇蹟
J.S. Bach 的《平均律》還是以大鍵琴版最適合其語彙、節奏感、與articulation (可惜好像不曾出現過Bach 原先也慣用的clavichord 彈奏的整套唱片),若真要挑一個適合常聽的鋼琴版,我願意推薦只有半套的老大師 Mieczyslaw Horszowski。
鋼琴Bach 的意境,自然與大鍵琴十分不同,雖然不用踏板會很無趣,造成滑順 legato 的障礙,並且會無情暴露鋼琴的單調音色的罩門,過度踏板的使用,會掩蓋過對位的細節,還是需要特別小心謹慎。
為何要推薦Horszowski 的《平均律第一卷》? 因為他避免了機器化的呆板,與扭曲的戲劇性的極端。在Gould 的「改寫重創」、Richter 的灰鬱沈重與思索、與Hewitt 的平淡無味之外,應該可以另找一個肌理清澄 (textual clarity)、整部聽完不會疲勞,並且能重整出一個完整視野的版本。
Horszowki Bach 的「品」(good taste) 可以見於三大方面:自然不過的運音法 (natural articulation)、審慎的踏板運用 (judicious use of pedal),調性變化中的情境蛻變延展 (subtle metamorphosis of landscapes in key changes)。,左手略偷些時間 (rubato) 來指揮右手這點,有些old school的感覺,但是不至於過度干擾到聲部的層次 。
不刻意追求「效果」的Horszowski 提出的Bach《平均律》 觀點視野在於:對位、調性轉換只是Bach 的表面,如何讓嚴格的和聲建築形構,表現出 (但不誇示) 情感內容物不一的「心中話」,才是Bach 給自己最大的課題。即便是賦格,也非機器化運動式的演練,應反映出各式的情緒世界:寧靜的、欣喜的、威重的、溫雅的...etc。
老大師的慢/漫步、「稍微浪漫化」橫向延長的旋律線,雖不大符合巴洛克時期的短動機樂念與嚴格對位風格。親密、自然中帶著人味的淡淡幽情,卻是 Bach 鋼琴演奏中的小奇蹟。
訂閱:
張貼留言 (Atom)
A Tale of Two CDs
嘗試一下新作法,看看把不同要素的唱片,圈在一起聽,會發生什麼事。 最近要不是淡白戲細 的Weiss,就是被浪頭剷過的Bryars 鋼琴協奏曲,或是 Khachaturian 小提琴協奏曲包藏花心的蠻橫潑辣,很極端。 不是連續的好幾個晚上,Weiss 的魯特琴,治...
-
8月20日,Wes Phillips在Stereophile 的網站,寫了一篇關於"華納「放棄」古典部門"的好文,再度為「哀悼古典樂之垂死」這個話題,打開了Pandora's box。 該文主要論點如下: 國外華納古典(包括Erato, T...
-
在Dresden聖母院聽音樂會,不禁想起齊物論中的一段話:「凡物無成與毀,復通為一,惟達者知通為一,為是不用而寓諸庸。」 Dresden 聖母院的聲音不能說不美,卻存在著兩大問題...
-
星期天的夜晚,常是特別感性的時刻。一個禮拜中所藏納的汙垢雜念,在此時緩緩沉澱。動筆寫老早決定要寫的咖啡館紀事,可能是對的時機。 今年仲夏午後,在一個日本小鎮,爲了躲一場突如其來的雨,我必須在右手邊品質較穩定的Starbucks,和左手邊一家其貌不揚的local 小咖啡店之間...
Kirkpatrick的平均律是clacichord.
回覆刪除感謝告知訊息,之前真的不知道此版使用的是 clavichord。
回覆刪除對於Kirkpatrick 較為粗壯、「填滿畫框」的彈法,要如何「強壓」需要敏感細膩對待的clavichord 樂器,有些提心吊膽。
有機會還是會找出來聽的,畢竟想知道此樂器的平均律表現有多少可能性。
難得我報你一馬。
回覆刪除嘿,還真不用提心吊膽,因為琴已經爆了。哈哈。
我覺得那是他觸鍵的特色,不只是填滿畫框而已,
可以說是把畫框已經是畫布了。
(近代美國畫家David Hockey就經常畫上畫框)
不過他的鋼琴倒相當出人意表呢。
clavichord,是很不一樣。喜歡與否就見仁見智了。
我自己覺得是弱。
不過也沒人說平均律非怎樣不可吧。
誰都一樣,不知的部份永遠比已知的部份多太多。再者,即便是自認「已知」的部份,還是需要偶而翻開抽屜、持續檢驗的。
回覆刪除我不喜歡一直「恆信自信」於自己定見的人。
平均律,絕沒「非怎樣不可」這回事,我完全同意。
但是,Kirkpatrick暴力對待clavichord的方式,你聽來是「弱」,搞不好是這位演奏者的問題,無須視為clavichord 演奏就 「一定是弱」,就像我們不能聽過Bach鋼琴的「一個」演奏,就直接判定是鋼琴樂器本身的問題吧。
或許遇上Kirkpatrick的滿與猛,clavichord的巧與細緻等優點,完全被扼殺了也說不定。(剛試聽了些片段)
我不盲信古樂器的好或真,但也不迷信「現代樂器」一定是古樂器的進化(不只鍵盤樂,也包括豎琴或管樂),聲響特質不同的東西,數大不見得是美,美也沒有絕對的好壞標準。
自己聽對盤了就好,無須要別人認為單一標準可以是種普世的價值。
以上,是對自己的說的,絕非針對你的話。一來,你個人覺得是弱,有何不可?(搞不好我也覺得弱,但不同理由?) 二來,你的語氣,並沒有要強要別人接受你標準的意思。
我後來想想可能「弱」這個字有點欠思量,果如所料。
回覆刪除我單純以直覺相較於其他鍵盤樂器來說,clavichord的音色是偏弱些。again, 弱不是說這樣好或不好,就單純一個形容。
同樣,Kirkpatrick暴力對待clavichord,我相信也是個形容詞,未必是個判斷?again,Kirkpatrick也非絕對暴力(借你形容詞一下),實際上他的觸鍵相當多變,這頗令我吃驚。
回到原先的脈絡,另個我想講得細緻一點的是,clavichord有其適合的曲目和表演方式,Baumont的華納六十大壽系列,其中巴哈雙CD那張,後四分之一場也是clavichord,就還滿清新可喜。
也有可能是平均律本身,結構太強,相對也壓制住clavichord。總是有很多種可能。但無論甚麼原因,給我的感受很直接就是音色相對偏弱,音色可開展的空間相對窄了些。無所謂喜愛與否,我以一種特質看待。
我可從未有要別人接受我標準的意思--而且我也沒特別標準,不過我的確不太會修飾表達,沒那麼字斟句酌,這是我的blindside。
謝謝你容我說清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,並把粗糙的字義釐清。
也感謝你用心的回覆與釐清。
回覆刪除Clavichord 有「弱點」,但也有大鍵琴鋼琴上表現不出來的「優點」。能聽到什麼表現、要聽什麼聲音,端看演奏家的功力本事,還有聽者自己的味蕾與觀點了。
我並不討厭Kirkpatrick的Bach 郭德堡或是Scarlatti sonatas。事實上,他在 Scarlatti的復興運動中,有極大的理論與實踐上的貢獻。
你說得對,現在應該實際聽,給他一個機會的時候。試聽的部份還是少了些,有待音響上細聽來還原。
It's time for me to "face the music"(pun inteneded) myself。
我覺得有preference或inclination是好事,也是很自然。畢竟無法百分百客觀或者把所有事件都原汁原味還原,口味習性自無法勉強,只要不極化成標準、標籤就好了。
回覆刪除最後我還是忍不住還個最後五秒拉票:雖然Nimbus的錄音有其過重特色,但,或可嘗試Vadimir Feltsman的巴哈。
同意你說的,主觀難免。同樣一鍋麻辣鍋,有些人覺得不夠辣、不夠油,有些人已經覺得過重,有些人根本不會動筷子。
回覆刪除我知Feltsman 是您的最愛之一。我自己聽過Bach keyboard concerti 與 Art of Fugue,有相當好的水準,不過說不上是自己最喜歡的調調。外放的風格其實很過癮。我自己私自希望有些時候,他可以收一點,即使是慢到很慢的慢板,仍覺得表面上的「慢與輕」的音粒還是「飽滿剛強」的。(他較為Slavic的熱情剛強,易放難收?)
你好像較為喜歡「填滿畫框」、飽滿、大骨架一些的詮釋?
我第一次聽到Feltsman的時候,讓我想到Rosel。Rosel文氣纖細、音色娟秀,我也很喜歡,可是某些時候仍感覺他音色的廣度和層次略受限制,覺得很可惜。
回覆刪除你講得太精準,的確表面上的「慢與輕」的音粒還是「飽滿剛強」,我有同感。但我卻以為是種「收」,與過往俄羅斯鋼琴家相比,我覺得他收斂過分戲劇性的狂氣,也特別注意踏瓣的運用(他的平均律幾無踏辦),以十分飽滿卻細膩的觸鍵和音色取代,不至於回不了頭(許多俄羅斯鋼琴家都回不了頭就直接跳海~~)。這一點我非常appreciate。
我沒有特別喜好,但承認我特重1. 是否自然合宜不造作,2. 有觀點但不酖溺,以及3.基本功,尤其是觸鍵和節奏感。順序的話是3-1-2。
或因此,觸鍵很紮實的演奏者總比較能說服我,因為我相信願意在基本功上花功夫的人,即使犧牲些型態上的美感,其誠意和熱情是真的感人,對於我,那是從音樂中學息最多的。
若論Feltsman的巴哈,我亦覺得他做到您在原文中所提「即便是賦格,也非機器化運動式的演練,應反映出各式的情緒世界」,至少感動了我。不錯吧,又回到您本文啦...
我很 appreciate 這麼直接了當又具體的(Feltsman-like?)「彈」法。我也知道你有雅量接受我的真心話,所以我不用去掩飾包裝我的觀察。
回覆刪除對話的雙方,溝通上沒有願意開放的、調整自己想法的交集,就不過只是一直撞到對方的牆。對話,也就變得是挑話講,或不完整的表述。
還要視曲目與錄音時期而定,個人倒不覺得 Rosel有時的「節制」是「限制」。Feltsman 常常讓我覺得coming on too strong,尤其比起同為俄國人、同屬強勢的 Gavrilov 彈的 Bach concerti(EMI) 當中的慢板(其他Gavrilov的部份稍作保留)。
視曲子、樂章、調性,有時踩實,有時落虛,有時繽紛,有時黯淡。哈,我的要求可能太理想、太奇怪了。
回應到你的結尾,Feltsman 的平均律,我倒沒聽過,無法驗證是否「反映出各式的情緒世界」,看之後有無機會遇到了。
我倒覺得你的要求很正常、很好,你求美多些。演奏者花數十年磨一劍,我們當然要相對認真聽。不過我總是提醒自己,別聽來聽去都是在聽自己的ego。
回覆刪除Feltsman,已經老早超過五秒鐘宣傳時間,我忘記說了,他的獨奏比他的拹奏好,總覺他適合孤單一點。鍵盤協奏曲那張不知該怎麼說,好雖好,可是是有點暴衝感,聽多人躁。如果不是處在極度需要激勵的狀態,這張確實火氣太大。
經你提醒,今天把ROSEL請出來聽聽,之前因莫札特有點不對盤,暫時冷凍,今天拿出來退冰好了。
反正別勉強別人,也別勉強自己,就好。
回覆刪除「聽多人躁」蠻能代表我對 Feltsman 的Bach concerti的看法。一兩首滿還高昂激勵的,不適合一路聽下來。
不過我也懷疑這是更源頭的問題。J.S.Bach 的嚴格對位建築,多聽很容易讓我疲累。
Rosel 有何想法,歡迎再提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