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2月12日 星期六

Flicker, shimmer, and sparkle

bona Notte
夜曲,並非專是 Chopin 的特權。Chopin 只是把夜曲,帶給同為bourgeois 顧影自憐的現代個人主義個體。古典時期小夜曲,也不單是Mozart K.525 獨佔的維也納宮廷世界,馬德里的Boccherini 夜曲 (Notturno "la Bona Notte", Glossa 廠),暗香浮動,越夜越美麗。

照明的歷史,不只是便利的極致化。隨著光的改變,觀看及被觀看的方式,對夜晚世界與其他感官的感覺,也截然不同。

Candle light, gaslight, electric light,光線越來越穩定,視野越來越清楚,朝向現代晝夜不分的 complete illumination。十九世紀初期,Bocherini 死後不久,街道上的 gaslight,才開始籠罩歐美大城市。夜色, 才漸漸比白晝更為誇飾地明亮。

在搖曳燭火將近的末日,只有閃爍的火炬微光,灑逸在夜的彩布之上。事物的輪廓交疊重影,混糊成一塊。沒有清楚暴露夜宴上、角色們臉上每個細節的照明,音樂的氛圍氣質也有所不同。夜間歡愉的饗宴裡,光線與音樂的質地,劈啪輕響的小火花,掩飾體味的香水,都是看似配角、實為畫龍點睛的 mood-makers 。

Flicker, shimmer, and sparkle,都是相當適合形容 Boccherni 雙小提琴不附低音部編制獨特夜曲的美妙字詞。這般的夜曲,與夜融合一體,不是搶戲主導夜的場景。Chopinesque 聚光個人藝術家與主觀浪漫情感的沉溺長篇退却,所留下的,唯有與夜一同消失、不得不散的宴席,文火餘溫的灰燼。

不穩定的燭光中聽 Notturno,更能捕捉其「低調照明」的情緒內蕊,與呼吸起伏。

我的浪漫派夜曲,是 Mendelssohn 仲夏夜之夢裡的天人仙魔合一的沉睡。現代的對應物呢? 個人想到的是諸井誠1966年的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〈夜曲〉,看似冰冷的鋼琴敲鍵間,欲言又止,心腹中渲染的黑墨。
moropian

10 則留言:

  1. beautifully rhythmic and intensively profou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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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Thank you for your compliment.

    Been listening to a lot of Boccherini's works, especially those that change the pejorative view of him being "Haydn's wife" in the classical styl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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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I am listening to his sixtet with guitar; very nice pieces. Wondering why he could be so elegant, rhythmic and vivi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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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是Guitar Quintet嗎, 還是String Sextet?

    妳下的這個Vivid 這個字相當妙, Boccherini 就是如此有著鮮明的個性, 與辨識度。陽光的清明 (sunny sobriety)是個主軸, 雖然還有其他的面向, 在他的聲樂與交響曲作品中。

    可惜許多人把sobriety 誤認為缺乏深度, 將sick indulgence (強說愁?)認為是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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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我記錯了是吉他五重奏。羅梅洛家族演奏巴洛克或古典還都規矩得很可愛,我覺得很不錯。

    沒辦法,尊悲抑喜是一個顛撲難破的道統般定律,所有的陽光與正面元素,無論如何先被打七折再說。沒辦法,你就還是會比較記得住小調起始的曲子,還是認為C大調的曲子就是平,E小調的曲子或其他哪個小調的曲子就是美。

    沒甚麼對錯,只是太順著直覺會錯過很多事物;當然,反之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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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Romero 走的是溫文儒雅的路線, 如果要"求偶之舞"味道, flirtatious 的Fandango 舞曲, 可以聽兩位大提琴手指揮的 Savall (Alias Vox 版) 或是 Gaillard (Mirare 版) 的詮釋。

    藝術中的尊悲抑喜, 符合某些人性中同情傷者弱者與自怨自哀的identification 心理, 在一些「怨與騷」為強勢的文化中, 這樣的「人文」情結又會更加強加倍。

    難怪有此說法: 只能共患難, 不能同富貴。

    快樂得意時, 許多人冷冷站的遠遠的, 避免受刺激; 落難可憐時, 反而同情的人全靠過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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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我不同意藝術界有「尊悲抑喜」這回事
    藝術服務於大眾,而就大多數人的看法,對喜樂的藝術品第一印象絕對比哀愁、悲壯的好
    秀美與崇高是純粹的美感,是具有永恆性與普遍性的。但悲壯、荒謬等等卻不具這樣的特質。
    莫札特的「費加洛婚禮」和理查史特勞斯的「艾蕾克特拉」之間沒有藝術價值的高低,但給人的第一印象,孰佳?〈後者有時連唱片封面都讓人害怕〉
    這就是我一直強調文化界有「古典霸權」的普遍性之所在。因為「古典」會盡量避開那些讓人不快的成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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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8. 大多數未入門者或許會傾向討喜, 但一受到音樂文青或"專家"("informed" interpreters) 的論述品味影響後, 就開始有「尊悲抑喜」的看法。

    喜樂不是常被視為膚淺? Mozart 較"悲劇性"的作品, 不是被視為更有深度之作? 反應天才藝術家的victim 形象?

    「費加洛婚禮」與「艾蕾克特拉」來比較, 樣本是誰? General public, amateurs 與 opera connoisseurs 會有不同的偏好。

    我還是不清楚所謂的「古典霸權」為何物? 是指「古典主義」以及其遺跡的霸權? 還是指古典音樂某種典範的唯我獨尊? 那這些paradigms 的內容物又是什麼?

    秀美與崇高, 「永恆性與普遍性」, 只是神話(myth) , 一直是隨著時期, 地域, 文類, 藝術類型不停變動的。 universality 只是一種 historic construct, 在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paradigms and frame of reference。

    巴洛克音樂原被視為荒謬的, 詭奇的(grotesque), 但現在卻成為很入耳的, 代表性的背景古典音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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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9. 整個歐洲的藝術史,不管哪個領域,以它的風格大致就是分成古典和反古典兩大類。
    但不管藝術典範如何遞移,普遍的審美觀當中,還是會把較偏向古典風格的用「美」來形容。〈這不代表厭惡反古典的作品,但會用其他如激情的、感人的......來形容〉
    以美術來說,安格爾和藍碧嘉都畫了很好的裸女作品,但在普遍的審美觀中,會說前者是美。連我們一般認為高級的裝飾、商標,其設計也要趨近於古典風格。
    以音樂來說,為何和鳴的音樂,甚至是一般的聲音,只要是美妙的,我們都習慣用「交響曲」來形容,這是因為它是最具普遍性的合奏形式。但交響曲在眾多管弦樂作品中,只佔了很小的一部分。
    「文藝復興」不是真的文藝復興,因為「文藝」從未死亡或消失過。
    以上這些現象,就是我所謂的古典霸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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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0. 或許我對美術史暸解不夠深, 慧根也太淺, 還是不大能領悟。

    視國家, 時期, 與藝術形式而有不同意義的「文藝復興」(Renaissance, 字源是 "re-birth", 重生), 不能見文生義, 所復興的不是「文藝」, 而是希臘羅馬古典詩歌、藝術、古典修辭(paradigm of "classical" cultures)的典範的重新重視與挪用(reappropriation), 與人本觀點的個人主義的興盛。

    第一句話, 太武斷了, 古典-反古典的二分法, 太過草率。不要說"各個領域", 連音樂史都有問題, Monteverdi, Beethoven, Ravel, Debussy, 是古典還是反古典, 全部的opus 都可以這麼分嗎? 若是反古典, 反了以誰以啥為典範的古典? "古典"的定義, 內容物又豈是一成不變的?

    「交響曲在眾多管弦樂作品中,只佔了很小的一部分。」這話沒問題, 但是, 為何視它為霸權(或如何形成), 以及交響曲-裸女-裝飾, 差異甚大, 如何都是"古典"的等同物(equivalent), 可能要再多解明了。

    暫時認為你的基本想法是: 「沒有三至四樂章, 奏鳴曲式(introduction, exposition, development, recapitulation)堆出的的交響曲, 協奏曲, 奏鳴曲, 音樂世界一樣美好?」

    其他的先打住, 分頭思考會較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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