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2月19日 星期六

再會了,硬漢


 居然已經是16 年前了,芝加哥的一個凍夜,我參加了這場 Masur 帶領紐約愛樂的巡演。

在世紀交繼的那時,習慣了超技霸氣的芝加哥樂團的我,對屢傳不合的這對怨偶,並沒帶太大期待。當時CSO subscriber、享受著巴倫波英與布列茲共治盛世的樂迷子民們,都會這麼想吧。

進了場一看到節目單,更像肚子挨了敵人一記,上面竟印著「紐約愛樂之第一萬兩千九百八十一場音樂會」,這表明是來芝加哥主場場地耍老大踢館的!!

隨著 Beethoven 命運交響曲的起伏,心頭一驚,這客隊的實力不容小覷。沒錯,紐約愛樂的確沒有 CSO 的黃金音色、堅若磐石的齊聲行進,巨人般威猛銅管群。紐愛這個大熔爐,是熔而不融的。雖不能像驚人的法國團般「群獨齊放」,只但紐約愛樂首席「不合群」的獨奏力,自有種眾星雲集的整體魅力。紐愛這支軍隊的無二特質,是此場音樂會可聽的精彩之一。

但是這場音樂會的靈魂,卻是主帥 Masur。沒有他的強大 leadership,紐愛這匹野馬便會脫韁離途。更重要的是,他為紐愛披上直樸洗練的人文氣質。時時介於「脫軌與理型形式」之間的快感,貫穿了整場音樂會。

這兩首第五交響曲,根本是 Masur 閉著眼睛、打斷三條腿都能不費力指完的拿手曲子。Beethoven 的第五,絕對地框整在 Masur 的方圓之間。第一到第四樂章的一體感,像是一巨口長氣,讓人同時體驗了Beethoven 的「古典與浪漫」雙極平行的震撼。

接下來的 Shostakovich 的第五,似巨人的進擊,一波波無情攻勢。鐵幕中沉浮過的 Masur,對 Shostakovich 「虛張聲勢」與「精神勝利之可笑」的 irony,再瞭解不過。然而 Masur 並不屑只著墨於蕭式的嗆酸味,這部作品像是Cervantes的《吉軻德先生》般虛虛實實,訕笑反英雄的另一面,同樣呵護著人本尊貴的最後一絲熱情。這樣的蕭五,才能完整地包覆「身為人類」的喜劇撞悲劇棋局。

今晚聽到 Masur 在紐約州過世的消息,這個1999年音樂會的記憶片段、總和,全回來了,混雜上我寫網誌「東德洗禮」對 Masur 在 Leipzig, LPO 時期的眾多啟示,難以一文概盡。

去他制式的「 RIP,一路好走」。倒好紅酒,任記憶洗牌,端出 Masur 與Leipzig 布商樂團的《莊嚴彌撒》Sanctus 樂章,按下 Play。再會了,gentle giant,文柔的硬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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