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跟 Lapi 兄掛了電話,匆匆放上一週前過世的 Fischer-Dieskau 的 EMI Signature SACD,我想聽他的Schubert,很多Schubert。剛入手的這四張一套的Schubert recitals,剛好即時可服用。
這些唱片中,一心二葉的清新,貫穿了所有的詩樂世界。老成,也是一種面貌,此時我卻私淑大師與Schubert 初萌愛意的自然,以及絲絲緊張感。
我決定再放上Fischer-Dieskau 作為先鋒的 CPE Bach 的歌曲唱片。如此一來,兩位巨人便合體了。
或許一般會覺得,CPE Bach 的唱片,沒有大師上場的機會。除了F-D,至少還有Glenn Gould 的Wurtemberg sonata 第一號, Gilels 彈的「給鑑賞家與業餘者」鍵盤曲系列的 A major sonata (Le Chant du Mond 廢盤),Fournier 拉的大提琴協奏曲Wq. 172 (DG 小全集)呢。Gilels 與Fournier 各自選了幸福的 A大調曲子。其outer movements的大度悠容,也頗適合CPE此一側面的印象。但一轉入慢板,便頓時被揪扯到另個世界。Gilels 是深宮政變後的重擊,無言的踱步低迴。
Fournier 的慢板,像是Mahler 第一號交響曲最後的樂章,被一瞬打進地獄的感覺,讓人想到同為A大調的 Mozart 23 號剛協裏,夾在兩個幸福雙峰間凹陷的哀愁慢板。兩個樂章,都正如去年古笛手 Alexis Kossenko 所說,需要久久,方能從當中密度情緒中抽離。
Gould 對於Wurtemberg 那首 a 小調奏鳴曲的彈法,是屈卷著身子,壓抑其起伏的峰谷,暗憧撥撕對位線條的作法。三位器樂大師,共通觸動了CPE善感宇宙的 joy and restlessness。
只是,F-D 這張七零年代的CPE歌曲集,應該是這些大師中,唯一將整張專輯都獻給CPE的,也是唯一率先採用 tangent piano 和clavichord 等古樂器演奏的創舉。同時,他捕捉到一種「不施壓」、soft-grain 的聲音,滿能帶出CPE Bach作為德文歌曲先鋒的另一層面:嚴整但充滿感性的旋律中,舒伯特或孟德爾頌的輕浪漫潛質。許多曲子,如果不附標記直接聽到,絲毫不會認為是來自巴洛克時期。
這張CPE唱片裏另外一位大師 Demus,是我Schubert 《冬之旅》、《美麗磨坊少女》私房唱片裏頭 (DG),與Fischer-Dieskau 的最好搭檔。Gerald Moore 與F-D的默契自不在話下,然而,我有時覺得他們的詮釋過為同心與平整,Demus 的琴音及他築開的適當距離,硬是添加了些詩意與張力,也不會像F-D 的另一位歌曲的夥伴 Richter 過度搶戲 。
Demus 彈起前古典時期的作品,中規中矩的表面下,還是掌握了「風吹草動」的幽微氣氛。
同片補曲加映的,還有更加珍貴的,另一派的古樂前鋒 Colin Tilney,用clavichord 彈的兩首幻想曲(硬是少了原黑膠唱片上的另一首),有如Musica Antiqua Koln 的大巴哈,近四十年後的今日聽來,一點都沒有過時感,完全預示了後90年代的CPE 詮釋新風格。
(原作於5 月24日)
掌握了「風吹草動」的幽微氣氛...
回覆刪除真是一種令人感到「久違了」的詮釋方式啊!我要去找來聽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