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4月23日 星期一

Age of sobriety


上一次,你從架上抽出一套歌劇唱片,仔細聽個兩小時,是什麼時候的事?

今天聽了一套 Massenet 的 Werther。有人知道今年是Massenet 的逝世百年紀念年嗎?在享受 Victoria de los Ángeles 歌聲的同時,我不禁還是懷念起歌德原作的私密世界。有些告白,還是鎖在內心的好,不要在別人面前全部用力唱出來。

( 二手舊黑膠唱片的片況,就屬歌劇與套裝作品最為乾淨漂亮,這說明了他們上得了唱盤的次數。)

歌劇,早已成為一種時間上、劇情上、情緒上,都過度奢侈的藝術。時間上的「可專注時間」問題(attention span problem),劇情上的肥皂劇誇大,大時代的史詩格局,悲劇的搶天呼地等元素的「熱氣」與不合時宜,在抽離冷調都會的年代,都變成不美麗的錯誤,不甜蜜的負荷。

器樂上的過剩情緒與敘事性,因為器樂音樂的「絕對語言」(universal language) 與興盛,是可被容許的。這也是為何 Beethoven, Schubert, Schumann, Brahms, Liszt, 一直到集大成Mahler 的「沉溺劇場」可以被擁抱接受。從人聲胸腔容器上傳出的戲劇性(theatricity),人味、人間味太重歌劇場的愛恨交織,卻讓聽者想逃,即便只是在「沒有玫瑰香氣式古裝佈景視覺干擾」的家中聆聽環境。

古樂對浪漫派作品演奏的影響,也可以放在「清醒年代」去浪漫化世界觀的情境來看。Rattle, Abbado, Boulez 等人的清淡但重細節的clear-eyed Mahler,雖然引起不同看法,不會有人直接嫌味精太少,不夠肥厚油膩,不夠神經質瘋狂。反倒是 Bernstein 的馬勒,成為樂評中的「反例對照組」,簡單的待罪箭靶 (whipping boy)。

最近重聽許多Mahler,主要集中在3 號與4 號。我必須要同意荀白格寫信給Mahler,對於第三號交響曲感受:「我看見你赤裸的靈魂,全然地赤裸,我可感觸到你的交響曲...原諒我,我無法只半調子來感受」( "I saw your very soul naked, stark naked…. I felt your symphony...Forgive me, I cannot feel by halves" )。

你可以完全不接受Mahler,不能只是half-heartedly 去加水稀釋抽脂敷衍他。這需要一種整體包裹的接受,包含垃圾、雜質、贅詞的 leap of faith。信者不但要恆信,還要全盤皆信。

多般嘗試,至少現在,還是無法進入最受歡迎的第二號、五號、六號、九號的所謂大格局的 Mahler 世界,在感受某些有感要素的同時,還是覺得過於浮誇,滿是悲鳴、濫用子彈的傷感主義。第一與第四,是何時皆可親近,並容許內行門道、外行熱鬧的,已經有完整宇宙觀的曲子。

第九號慢板,並沒有真正超越第四號慢板的「宇宙心跳」格局境界,尤其如果你聽過 Barbirolli 指揮的四號。第三號與七號,是他真正「有新的話要說」的實驗作品,可惜總被視為階段性或邊緣的作品。第八號的尼采、浮士德哲學、神學的雜交,或是後半部一氣呵成的有機鋪陳,應該比它音響上的發燒潛能更受到重視。)

古樂作法的後浪漫派音樂,充滿著矛盾與盲點:像是一道裹麵包粉無油烤盤「炸雞」,或一碗瘦肉輕食的滷肉飯,成功機會微乎其微。

比起 Bellini, Donizetti, Puccini 與 Verdi,巴洛克與之前的簡樸輕食歌劇,反而在清醒年代中,在美學與市場上,更受歡迎。對一般大眾而言,若需要芭樂的娛樂與劇情,當今首選應該是音樂劇或韓劇。

回到最初歌劇的話題,同為情緒化的音樂藝術,整套歌劇,為何比 Mahler 難以下嚥?難道是歌劇比較粗糙膚淺,Mahler 比較精緻精神性?是因為劇情太無法連接現在的世界,或是聲樂的花腔交戰、拔尖怒吼?還是歌劇藝術本身的門檻,必須先在歌劇院的「完整視聽聲光經驗」中洗禮,才能在家中被重新咀嚼反芻?

2012年4月15日 星期日

春雨

正要入睡之際,擊窗的春雨又來擾人。靠窗戶邊的寄居蟹們,彷彿也有感應似的,在箱子裏噗咚颯刷地活躍興奮起來。

有些時刻,音樂失去了魅力。或者應該說,各式音樂都失去了與「此時」對應的頻率。

Mahler 太殺太痿,Beethoven 或Bartok 太近臉逼人,魯特琴太清泉濯足,也沒有讓世界音樂炒 high 的空間。

或許,極小聲的鄉村樂式 steel guitar 與 fiddle,像是午夜遠處收音機傳來的那種,算是堪用。

是的,除了雨聲,只剩下寧靜了。( 即便,心音難防。)

喀啦,努力沿著筷子往上爬的寄居蟹「小殼」,像西西弗斯,又從箱頂掉下砂堆一次。

光用聽的,就知道是它。

2012年4月1日 星期日

Free Bird

Free Bird

Lynyrd Skynyrd 的經典 "Free Bird",最好的告別之歌,各種意義的 leave-taking。

下面的歌詞,特別在不同的時刻觸動我。

如果我明天就離開這裡
是否你仍會記得我?
我必須再啟旅程
因為我得去看太多不同的地方

如果我與你停留在這裡
事情會有所不同
現在的我,已成為自由的鳥
這隻鳥兒,你無法改變

If I leave here tomorrow,
Would you still remember me?
For I must be traveling on, now
'Cause there's too many places
I've got to see

But, if I stayed here with you, girl
Things just couldn't be the same
'Cause I'm as free as a bird now
And this bird, you'll can not change

我喜歡現場版,特別是雙專輯"One From the Road" 中的版本,像是美國南方秋天早晨的微風,相當的清醒。Youtube BBC這個版,也很有味道,不會有演奏過頭的weariness。

這首歌,很像Bertali 夏康舞曲,起於平靜的微笑,終於一種「隨風而去」 的解放。

我很好,自由如鳥,同時享受著自由的代價與微風。

A Tale of Two CDs

嘗試一下新作法,看看把不同要素的唱片,圈在一起聽,會發生什麼事。 最近要不是淡白戲細 的Weiss,就是被浪頭剷過的Bryars 鋼琴協奏曲,或是 Khachaturian 小提琴協奏曲包藏花心的蠻橫潑辣,很極端。 不是連續的好幾個晚上,Weiss 的魯特琴,治...